各界评论
当前位置: 首页 > 各界评论

【评论】挥毫那时正清境 泼墨此刻入玄关 ——艾树池

发布日期: 点击量:

 甲申年元宵日,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当代书法家精品集旭宇卷》首发式在石家庄隆重举行。那一天,春节的脚步还没有远去,空气中还洋溢着喜庆的气息;那一天,河北书坛的春天已经率先来临,旭宇先生用自己的书法集拉开了书坛春天的帷幕。我站在熙来攘往的展厅里,一次次打开这本精美、厚重的书法集,一个书家心灵的长卷在眼前徐徐展开,自己的思绪也随着笔墨辗转低回……

 旭宇先生是颇为我敬重的书法家。我敬重他的原因并非仅仅缘于他独竖脊背、独张其帜的书法风貌,更为重要的是,他不断否定自己、勇于创新的精神,对青年、对艺术后来者的关注与叮咛,对燕赵书法的复兴、燕赵书坛的繁荣所倾注的心血。所以,透过社会赋予他的诸多荣誉,透过他缤纷的笔墨,我看到的是一个孤独的身影,一个清凉的心境,一个博大的胸襟,一个高洁的人格。如果把他的书法艺术比作一棵树的话,我愿把他的心境、胸襟与品格看作大树的根。如果把他的书法艺术比作一条河的话,我愿把他的心境、胸襟与品格视为大河的源。如果把他的书法艺术比作一首诗的话,那么,他的心境、胸襟与品格就是春风醒来之际的大地了。

 一棵树

 产生如此联想,缘于以下方面。精品集中收录了旭宇先生近年来创作的九十余幅书作,作品以行草书为主。其艺术特征:一部分作品以贴学筑基,即以帖的流畅来共舞,以贴的神韵来贯气,以帖的文雅来造境;一部分作品以帖入碑,碑帖兼融。作者在自序中写到:“书法既然是艺术,就有个人的不同选择。在诸多的辉煌里,我更喜爱北碑,尤其是魏碑。这可能与我生活在燕赵之邦大有关系。将魏碑雄健结体变化之奇特,与南帖飘逸飞动的韵味相结合,是我注重和追求的艺术道路。”旭宇先生选择的注定是一条希望而又艰辛之路。透过作品本身的丰富与多姿,我想到了一棵树木艰难生长的过程。当然,他的书法世界给予我的整体意象又绝非一棵普通抑或平庸的树。因为他不同于这样一些所谓“书家”:带着对书法和书家的双重误解进入书坛,在技法的围城中摸爬滚打,在形式的旋涡中左冲右突,幻想在书法的世界赢得俗世的热闹与喧嚣。更因为他书法的根须始终伸展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沃野中。此说并非仅指其在碑学、帖学这两种书学理论和创作流派体系中的广取博收,取精用宏,而是直指其生命境界。这可以从其书法的清境中得到印证,也可以从其诗词的自然中得到参悟,但更为直接的,仅是艺术家本身——书家的心境、胸襟、学养与品格。作品集中收录了部分书家自撰联和诗稿,汲文学之泉,灌书法之壤,文学成就了旭宇书法的灵魂,诗词也养育了旭宇书法的气息。诗歌与书法,共同构成了旭宇艺术之舟的双楫。正如文坛泰斗臧克家先生所称赞:“融诗为书,化书为诗。其诗,清新自然,独树一帜;其书,刚健流丽,自成一家。”其实,艺术的各个门类是独立也是相通的。言之不尽而歌,歌之不尽而舞……旭宇先生长于诗歌,精于书法,雅好鉴赏,耽于收藏。而这些,无不于书艺以丰厚滋养。翻开旭宇先生诗集《白阳吟草》,我注意到这样一段话:“斯人心中有禅,有老庄之清心,有渊明之逸情,中和之气全泻于平静的山水之间,而境界高妙,真阳春白雪。”这是诗人对画友及其画作的称赏,而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书家的夫子自道。诗心、禅心与清心,加之对书艺及河北书坛的热心、苦心与丹心,旭宇先生终于迎来了今天书法之缘于书家鲜明的主体意识和对传统家园的守望。在喧嚣、浮躁、媚俗诸多心态充斥书坛的时候,在“形式至上”、“美术化”、“制作”之风横扫书坛的时候,旭宇书法不随风俯仰、不故弄玄虚、不驻足自得,而重学养积累,重诗意流露,重精神修炼。这样的书法与荒原中风雨里挺立的一棵树不正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吗?

 一条河

 书法是流淌在旭宇生命中的一条长河。在这条长河中,他遭遇着山重水复的迷茫,经历着一日千里的豪迈,也享受着中流击水的洒脱与从容。中外古今,大河的两岸多为沃野千里、鱼米之乡,大河两岸也常常成为人类的起源地、文明的发源头。那么,书法长河于他,是情感的宣泻,是心灵的润泽,是精神的澄清?还是夹杂其间的坎坷、困惑乃至孤独?其实,书法的长河就是生命的长河,两岸的风景就是人生的风景,书法拓展了生命的广度与深度,书法也规定了人生的轨道与航向。旭宇先生在诗中写到:“生命在宣纸的积雪中,生长汉字的魔方。黑白的韵律,从灵性的黄河里,荡出。”他还写到:“我就是那支紫毫,一条抖动的不老的长江。”长河在诗人胸中流淌日久,终有一天,诗人的笔墨也汇成了江河。那么,就让我们沿着旭宇书法的长河作一次寻访与漫游吧。

 旭宇书法的早期面貌是以帖为主调的,这缘于他对“晋人格”的追慕。他在《圣教序》、《兰亭序》、二王手札中一路走来,颇多斩获。不仅在于点划精妙、结体势态和章法旋律方面的锤炼与吸收,更为重要的是,晋人法书风神、韵度与气息的涵养。“一超直入如来境”,这与他的勤奋相关,更与他的才华、修养相连。以此筑基,王献之的俊逸、颜平原的开张、苏东坡与米襄阳的欹侧、王觉斯的跌宕,他一路研习,一路参悟,终于筑起了帖养的雄厚基石。这一日期,他的书风清雅飘逸,充溢着诗人的浪漫与才情。但是,他并未因此自足,书法的长河对他充满了诱惑。更为重要的是,他生长在燕赵大地,他行走在碑碣遍地的艺术沃野,他胸中流淌着燕赵人的热血,耳畔还回荡着慷慨悲歌的余音。他一次次地走进乡野,寻访断碑残碣,就像当年他在山区农家拜访春光一样;他把河北曲阳的北岳灵妙碑拓片张于壁间,朝夕揣摩;他把《龙门二十品》、《墓志百种》置于案头枕侧,悉心探求,魏碑的气息与韵律开始在他的笔下渗透、复苏与鲜活。让我们再回到中国书法的长河中,作一次深情地回望。清代书法经历了帖学的凋敝和碑学的崛起,至清代末期,碑派书法发展到鼎盛时期,同时,碑帖兼融的倾向已开始显露。专工碑者易失之于滞,凝重有余而失灵动;专攻帖者易失之于滑,流畅有余而失沉着。而碑帖之间,用笔有别,性情各殊,如何熔铸众美、杂而能一?至今,碑帖融合的探索已经走过了一个多世纪。今天,我打开旭宇先生的精品集:点划刚劲而不失飘逸,结体奇崛而不乏清新,行气连绵贯通,错落自然,晋韵魏骨,充盈其间。反观旭宇先生独具个性的书法探索,犹如中国书法长河在当代的河床里激起的一朵浪花,旭宇先生个性鲜明的书法艺术也必将带给书坛更多的欣喜与启示。

 一首诗

 在精品集的扉页上,旭宇先生为我题赠了这样一段话:“书法是灵心之天籁,是玄情之瀑泉,为情而书、而泼墨、而致意,是真正书家之本质。”然后仔细地落款钤章。我从他的手中接过,说:“这也是一幅完整的书法作品啊。”先生点头微笑着:“这不仅仅是一幅书作,也是一首小诗啊。”是啊,这是一首诗!书法艺术于旭宇先生,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诗?它以文学为载体,以笔墨为形式,以创作者的灵感和激情为契机,流露着书家的性情、学识与修养,也传递着书家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赞美。在安静而闲暇的时刻,我常常捧起这本书,捧起了它,就仿佛听见了一位诗人忘情的吟唱……

 

艾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