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读后悟道之十八：毅力·恒心·耐心

大器晚成

——《老子》读后悟道之十八：毅力·恒心·耐心

 民间俗语：晚饭是好饭。一个“晚”字，却也自隐玄机，自有妙意。

 老子说：“大器晚成。”（《老子》第四十一章）这话会让天下多少皓首穷经之人心暖，视《老子》为倚靠，视老子为知音。

 纵观书画历史，大器者多晚成。齐白石，六十岁始变法，大写意与工笔小草虫融合为一，成就了中国画的一个新境界。黄宾虹早年画风疏淡清雅，晚年则追求浑厚华滋的艺术境界，意境深遽，艺术上表现、强调了“变”，认为“变”拥有丰富的表现力。黄宾虹晚年的画风体现了宽阔博大的胸怀。刘海粟也是这样，他强调创作当融合中西，强调绘画的形式美、技巧美，强调形神兼备，重视意境，重视气韵美，这都是他一生的艺术感悟。傅抱石也是如此。所以我们主张大器晚成，主张中国书画要厚积薄发，数十年积累，晚年冲天一鸣而产生洪大的历史回音。

 徐悲鸿英年早逝，但我们相信，如果他能再活四五十年，他在绘画艺术、画说与画论上，都会有新的高度、大的突破。这是不用怀疑的。因为中国文化、中国的画文化与书法文化，博大精深，浩翰如海，观之不尽、察之不透，穷尽一生，也不过知其点滴。所以，一个真正的学者，一个真正的文化人，一个矢志于东方文化的书法家、画家，他不会浅尝辄止，而会不断学习、不断追求。只要不是固步自封，他会走进新的境界，走到最后，会走到最高峰。

 这就是大器晚成。因其重要，所以需要太多积累、太多付出，当然还需要太多的时间，故而成就在最后。一个“晚”字，拥有难以名状的毅力、恒心与耐心。

 轻率、草率，成就不了大器。那是因为，大器的品格卓越。老子所处的时代，大器为鼎，是社稷的象征。我们这里讲的是书画，卓越的书画家创作出的彪炳书史、画史的书画作品，从民族文化及民族文化史的建设上来说，就是大器，在我们现代文化观念上，与商鼎、周鼎具有同样的文化意义与价值。王羲之、颜真卿的书法，王维、吴道子的画，荆浩、董源、黄公望、赵孟頫的画，当然也可以视为书史、画史中的文化之鼎。对于画家、书家的创作来讲，最重要的作品产生于其艺术活动的后期。因为愈到后期，生活积累、文化积累、技艺积累，还有生活历练、社会历练带给书画家的观察力、认知力、判断力，都达到空前的高度，创作出可为历史与社会定位的重量级作品，当然在情理之中、预料之中、必然之中。

 大器之成，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渐进的过程。没有毅力，就无法坚持走到最后，如唐僧走到西天，如红军走到陕北，走到半路打退堂鼓要不得。没有恒心，时起时伏，走走停停，今天打鱼，隔天晒网，不能一鼓作气，也不成。没有耐心，今天插秧，明天就要收获，今天革命，明天五湖四海飘红旗，这是焦躁、急躁，也不成。说不成，是说成不了大器，当然，或许可成小器。小器当然也不错。书画自有特殊性。民族文化的建设与发展也自有普遍繁荣的发展需要与存在方式，但我们这里说的是大器。欲为大器，则当努力再努力，争取笑到最后。

 年轻的书画家对大器要有期待，但要有耐心。这个耐心不是兴头上来一句话，这会是生命中的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八十年，甚至更长，但一定要有争取笑到最后的信念。年轻人，过早成名，诚为可嘉，但也不见得尽是可嘉。根基尚浅，道行不深，一成名就高兴，一高兴就发昏，一发昏就找不到北，也大有人在。刘绍棠1950年代初写的那些东西确实不错，很清新、很清纯，虽稚嫩但让人感动，就像早春看绿芽初萌。再后来，在一片赞扬声中，有点飘飘然了，“十岁神童，二十岁才子”“为三万元而奋斗”等等，都使他的创作萎缩了。即使没有二十年的政治磨难，他的创作势头在文风上也要走下坡路了。年轻人，成名太早，因为积累乏力，容易“江郎才尽”。所以，年轻人有好多可忘掉的，但“积累”二字决不可忘。

 老年人，也不要因年龄而舍弃追求，要追求大器晚成，追求笑到最后。要把过去掌握的知识与积累，再发挥、再发动、再发展，形成人生新高峰。

 桃花、迎春花，它们报春，我们鼓掌。

 对于松柏，我们要献上敬仰。

 期待年轻人、中年人，奋力精进，走向历史高度，也呼吁老年人，越到晚年越辉煌，创造人生新价值。

 大器晚成，需要行动、理想、抱负，需要有对传统文化作出贡献的追求。

旭宇口述　郗吉堂整理撰文